崔玉华
这个世界——我指的是商界——在去年年底出了什么问题？
显然，主管调节商情的一些喜怒无常的大佬们第二天一早醒来时，着实还带着昨夜豪饮的宿醉。放假后上班的第一天，也就是1月3日，标普500指数在收盘时创了历史新高，随后就进入了连连下滑的通道。四天之后，利率猛升到自新冠疫情爆发前以来的最高水平。再接下来的三天后，劳工统计局（Bureau of Labor Statistics）报告说，通胀指数突破了7%，是自1982年以来的首次。到了一月中旬，新冠病毒奥密克戎变种导致美国日均确诊病例数高居不下，突破历史记录，超过了80万例。
这还仅仅是一月份。从那以后，俄国和乌克兰发生军事冲突；供应链至今没有修复，而专家们曾经一致认为到现在本该恢复了；前所未有的美国劳动力短缺问题继续困扰着雇主们；而对于衰退将临的预期则与日俱增。
很高兴与诸位分享几个好消息。近期我们公布了《财富》美国500强的第68次榜单，它是本刊按营收额排序的最大美国公司清单。从整体上看，身处眼下这个悲惨时期的这500家大公司，竟然呈现了我们在编制该排行榜近70个年头期间所见的几近最佳的情况。几大关键数据——毛利率、净资产收益率、员工人均创收、员工人均创利、总资产，等等，都高于或远远高于以往任何时期的水平。
这一出色的经济业绩并不仅仅代表2020年之后的反弹。按照严格的财务标准，2020年并不是那么的糟糕；例如，2002、2003和2009年的利润下跌幅度远远超过2020年，在下一年接踵而来的反弹幅度也远远大于2021年。然而，那些年的整体业绩却比不上2021年。此外，一项衡量财经实力的主要数据——权益资本眼下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位。另一个衡量实力的数据——负债占总资产百分比（即更为人所知的杠杆率）则安全地远远低于28年来的平均水平，也就是在28年前，我们对榜单进行了调整，开始采用现行的方法编制美国500强榜单。
总体上看，美国500强企业的财务状况良好，斗志昂扬，准备随时接受严峻挑战。在哀鸿遍地的经济领域，这可是令人鼓舞的消息啊。但且慢，事情不仅如此。
伴随动荡而来的一个经常被人忽视的好处是，动荡也会带来机遇，而且不仅仅是那种老生常谈的普通机遇。动荡年代是指产业内竞争秩序变化最大的时期。此话有理。如果形势一片大好、几乎人人事业顺利，落后者就很难超越领先者，领先者也很难显著扩大领先优势。时运乖蹇造成的业绩差距，不会像好形势下那样相差无几。这不仅仅是理论问题。麦肯锡公司的调研表明，遇上时运艰难，业内领先者和落后者之间甚至有可能换位。
当下的经济因素组合十分有利于产生大赢家和大输家，因为形势如此矛盾丛生、令人费解。这一谜团部分地反映出，刚过去的几年与绝然不同的当下局势之间突然失谐。随着加密货币交易兴隆，加密货币交易平台Coinbase凭借其在2021年的不俗业绩在今年首次跻身500强行列，就可见一斑。但是，该公司股价最近的下跌势头之猛甚至超过了比特币；截至五月末，Coinbase的市值在2022年流失了73%。第一季度收益披露期间，77%的标普500上市公司通报利润好于预期，而标普500指数却在稳步下降。
更令人困惑的是，此时此地存在种种矛盾现象。例如，经济在第一季度萎缩，失业率却接近疫情前的极低的3.5%水平。这种情况本不该发生。令事先做过应对“滞胀”场景演练的公司不知所措。滞涨是低增长、高通胀和高企不下而非持续低下的失业率三者共同作用的结果，那么，眼下情况如何？再有，如果股市下行，债市和黄金通常会走高——可此刻并非如此。所有的数据都在下降。你如何做套期来应对？据密西根大学通报，消费情绪下跌到11年来的最低点，而零售开支却在4月上涨了。换言之，这个上涨是否就是通胀？鉴于企业经理们面对自相矛盾的信号大惑不解，我们可能进入了一个百年不遇的震荡期。
在这个独特的环境下，胜出的公司可能会在以下三方面表现突出：
它们会投资核心业务，削减其他成本。哈佛商学院纳汀·诺利亚（Nitin Nohria）和兰杰·古拉提（Ranjay Gulati）的研究结果表明，一味削减成本最快、最多的公司最无可能先于同行走出经济困顿。相反，胜出者削减的是运营成本，却会比竞争对手更多地增加研发、营销和战略并购方面的投资，以推动其核心业务的发展。
它们会比对手们更加善于管理现金和价格。在高通胀情况下，定价变得极其困难但极其重要。如今，“你的公司需要有一支专职的定价队伍”负责监控竞争对手的价格、投入的价格和消费者心理，咨询专家兼畅销书作者兰姆·查兰（Ram Charan）如是说。在所有公司都在拼命降低成本、加快资金回笼的情况下，训练有素的现金管理可能对公司生死攸关。这一点毫不夸张，也非易事，但很关键。
领先者将认定现实、带来希望。在前景不定的情况下，员工们急于知道公司的想法。最佳的领先者会直言相告。接下来，它们将现实状况置于更大的背景下，以此说明前所未遇的挑战均属正常现象且充满新意；公司能够从中学到东西，因而前景会更加光明。美国军队所做的调研表明，获取上述信息者的表现会远远超出一无所知者。
若是预期2022年会像2021年那样给《财富》美国500强带来丰厚回报，这虽是愚蠢之举，却有可能更具启发性。大概率的情况是，我们将看到新的主角登场，也有销声匿迹者。最重要的是，我们会学会区别谁是强者，谁运气好，谁踟蹰不前，谁敢于抓住别人抓不住的机遇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