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玉华
1998年，关于微策略公司（MicroStrategy）创始人迈克尔·塞勒，有一件流传甚广的轶事。据说在1998年，就在微策略公司还有几个小时就要敲钟上市的时候，迈克尔·塞勒既没有做什么表态去安抚大股东，也没有给出什么预测数字，甚至没有往冰桶里放一瓶香槟。
当时他住在曼哈顿皇宫酒店里的一间三层的套房里，据说它的房费是1万美元一晚，不过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另一件东西吸引了——那就是这间套房里的私人电梯。据媒体报道，这个年轻的创业者对这个电梯十分着迷，以至于大清早坐着这个电梯上上下下玩了几个小时。
回顾迈克尔·塞勒33年的创业生涯，我们发现，他或许就是喜欢这种忽上忽下的感觉，甚至喜欢主动追逐这种感觉。在微策略公司成功登陆纳斯达克的当天，它的股价就在发行价基础上爆涨100%，单日估值猛增近10亿美元。到了当天收盘时，塞勒所持的股份已价值5.4亿美元。
几年后，微策略公司陷入了一起会计丑闻，股价在一天内暴跌62%，塞勒一下损失了60亿美元的个人财富。他甚至因此而成了益智游戏《猜谜大挑战》里的一个问题的答案：“谁在一天里损失的钱最多？”
不管怎样，这位创业者还是挺住了那次风浪。后来，他向Facebook提供了一款很有前途的新产品，将他打造的一款云软件平台卖了1亿多美元，又写了一本畅想移动技术的未来的畅销书，还成了一个游艇收藏家，他的一艘游艇还在HBO喜剧《明星伙伴》里亮过相。
不过，塞勒最大胆的赌注还并不是这些，而是在过去两年的时间里，将年收入约5亿美元的微策略公司全部押宝在了比特币上。8月2日，微策略宣布已掌舵公司30年的塞勒将卸任CEO一职，转任公司的执行董事长。塞勒在一份声明中表示，这份新工作能让他“专注于比特币的收购策略和相关的比特币倡议。”（由于塞勒控制着投票权，加上他将留任公司执董，那么这次职务调整肯定是塞勒本人的决定。我们数次联系微策略公司，请求采访塞勒本人，但一直未获回应。）离奇的是，虽然微策略公司宣布减记9.18亿美元的比特币资产，但在消息传出次日，它的股价竟然还上涨了15%，达到321美元，市值增长超4亿美元。
微策略股价的这次离奇猛涨，让围绕在塞勒身上的神秘色彩又浓了一些。考虑到微策略公司本质上是一家软件业务公司，华尔街的这次反应，到底是觉得公司没有了执迷于比特币的塞勒会好得多，还是觉得让他一门心思搞比特币，微策略公司会更有前途呢？
备受争议的创业之路：一个没有商业才能的“小马斯克”
2020年8月11日，塞勒的一则推文一石激起千层浪。他宣布，微策略公司“启动了比特币战略”，已斥资2.5亿美元购买了21454枚比特币，当时比特币的单价还不到12000美元。但是在2013年的时候，塞勒还曾批判比特币“所剩的日子屈指可数”。不过在疫情爆发初期，塞勒突然顿悟了。当时微策略公司手上有大笔现金，而塞勒则担心美联储的宽松货币政策会加剧通胀，导致他手里的现金严重贬值。
当时，他在一次接受采访时表示：“我们突然意识到，我们是坐在一座5亿美元的冰山上。”塞勒赞同比特币之父中本聪的观点，即央行会不可避免地促使法定货币贬值，而数字加密货币以其供应量的有限性，可以成为一种可靠且无法被侵蚀的“储值工具”，甚至“优于现金”。塞勒在微策略公司举办了研讨会，试图让管理团队相信比特币拥有改变世界的潜能，并且“愉快地给他们布置了家庭作业和练习题，让他们学习比特币相关知识”。
到了2021年2月，也就是他首次购买比特币6个月后，塞勒宣布，微策略公司购买比特币将不仅仅是为了给软件销售收入保值，而是要顺势转型，既不放弃传统软件业务，同时也要成立专门的比特币部门，因为塞勒相信，比特币的价值将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大幅上升。而利用软件销售收入和借款来购买比特币，也能比投资核心业务、股票回购和收购等措施更快地提振股价。
到目前为止，微策略公司已经借款24亿美元用于购买比特币，该公司持有的比特币也达到129699枚，以当前市价约合31亿美元。在决定下注的时候，微策略公司相当于借入了相当于全部股东权益3倍的资金。现在，这家公司可以说已经成了一个专注于炒币的公司了，而且它还专门成立了一个比特币分析部门。虽然塞勒目前只持有微策略公司五分之一的股份，但这些股份却控制了64%的投票权，所以在决策上还是他说了算。
不过据《财富》了解，这种赌注的风险也是很高的。微策略公司甚至没有办法给公司的董事和高管买全部保险，理由是风险太高，商业保险公司在财务上无法接受。就这个问题，该公司的第二季度财报显示，公司与塞勒个人达成了一项协议，对公司董事和高管因股东诉讼导致的损失，由塞勒个人予以补偿。商业保险公司最高可以提供3000万美元的董事及高管责任险（简称D&O保险），但塞勒可以在此基础上再补偿1000万美元。另外在这项保险新政6月生效前，他还愿意以个人名义为董事和高管们提供4000万美元的D&O保险。为此，微策略公司每年还得向塞勒个人支付120万美元的“保费”。
简而言之，由于保险公司认为微策略公司的风险太高，塞勒只得自己充当起保险公司的角色，一旦哪天公司的董事会、高管以及他本人遭到股东诉讼，他就得自己掏钱来赔。
不少批评人士认为，塞勒的赌注将以失败收场。研究公司New Constructs的创始人、会计专家大卫·特雷纳就笑称：“说起疯狂程度，塞勒可以说是‘小马斯克’，只不过没有马斯克的商业天赋。”特雷纳还表示：“他严重错配了投资者的资本，市场会在短期内会奖励这种行为，但是他和股东们最终将以一种痛苦的方式达成和解。”
塞勒的创业故事：高中全班第一，24岁创办微策略
从很早的时候开始，塞勒身上就融合了聪明和疯狂这两种特质。塞勒的父亲是美国空军的一名军士长，母亲是一个乡村歌手的女儿。他的少年时代是在俄亥俄州代顿市的莱特帕特森基地附近度过的。他高中就学会了开滑翔机，并且以全班第一名的成绩从高中毕业。后来他获得了美国后备军官训练计划（ROTC）奖学金，进入麻省理工学院学习科技史和航空航天学。他的论文研究的是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城邦的数学模型。但是由于体检发现了心脏杂音，他只得放弃了成为飞行员或宇航员的念头。在杜邦公司当了一段时间的计算机模拟规划师后，1989年，24岁的塞勒与两名MIT的校友共同创办了一家咨询公司，也就是现在的微策略公司。
当时塞勒意识到，互联网具有强大的数据分析能力，可以帮助企业分析关于产品和市场的海量数据。很快，客户们开始每年向微策略公司支付几十万美元的费用，用于创建直观的图表，来显示一些直观的消费趋势，比如哪些消费者喜欢特定的饮料或者保险产品。微策略公司还与麦当劳签订了1000万美元的合同，用于开发应用，以评估促销措施的效果。这份合同对微策略公司的早期发展起了重要的推动作用。
到了1998年，塞勒为了IPO进行为期11天的路演时，他的表现已经非常出色了。当时他还邀请了一名《华盛顿邮报》的记者记录整个过程。塞勒的销售风格靠的是激情、舞台技巧和宏大叙事，而不是数字。他天花乱缀的介绍要比PPT吸引人得多。他曾说过：“什么是聚焦，我们聚焦到可以把天花板烧出一个洞！”
这种以个人魅力开路的方法起到了奇效。华尔街普遍认为，塞勒虽然傲慢，但确实很有煽动力。从当时的新闻报道看，塞勒对数据分析技术报有极大热情，而且对这项技术的未来描绘了一幅令人信服的路线图，投资人几乎都是凭借对他的信心签约的。华尔街有一位软件投资人，每次开会的时候都爱把软件行业的CEO们的鄙视一番，认为他们“都是垃圾”，但是塞勒却凭借三寸不烂之舌，硬生生地让他签了字。在贝尔斯登公司，塞勒只花了20分钟，就让这家公司的老板认购了10%的股份。全球最大基金公司富达集团被称为业界最难攻破的后场，但用塞勒的话说，他攻破这家公司“就像扣篮一样”摧枯拉朽。
在1998年6月挂牌上市后，微策略公司迅速成了华尔街的宠儿。到2000年3月，它的股价已经达到发行价的16倍，市值近180亿美元。
微策略公司也是企业数据分析技术的先行者。这项技术可以通过数据分析软件，让零售公司、制药巨头、银行、保险公司和政府机构从大量数据中发现一些重要的趋势。凭借这手绝活，微策略公司拿下了300多个长期客户，其中包括肯德基、辉瑞、迪士尼、安联、劳氏和美国广播公司等巨头。以某家咖啡连锁店为例，在使用了微策略公司的技术后，它就可以深度研究会员卡数据，看哪一类顾客喜欢哪些品，这样他们就可以向特定顾客推送新产品，或者发送优惠信息。零售商使用微策略公司的技术后，可以优化客户服务，缩短客服电话时长。保险公司则可以发现和提醒那些没有按时服药的患者。
当然，微策略公司并不是科技界的“超级巨星”。20多年来，这家公司多多少少有些“工匠精神”，基本上做的都是幕后工作。它的两大竞争对手Salesforce和微软智能云虽然起步较晚，但增长速度都很快。目前，微策略公司的年销售额稳定在5亿美元区间，但它的生命力还是很旺盛的。
2000年3月20日，微策略公司宣布了一条令市场震动的消息——它的审计公司普华永道要求它重报前两年的收入和利润。在重新审计之后，该公司1998年和1999年的业绩从2800万美元盈利，变成了3700万美元亏损。作为公司的联合创始人和前财务总监，塞勒以及另一位创始人和公司的财务总监选择向证监会缴纳1100万美元罚款以了结相关指控，作为CEO，塞勒本人掏了830万。但塞勒和其他卷入这桩丑闻的人都不承认有任何不当行为。
到2002年的年中，微策略公司的市值已狂跌至4000万美元左右，较最高时下降了98%。
不过这时，塞勒又有了一个点子，正是这个点子导致了微策略公司的再度崛起。他预见到移动设备会出现爆发式增长，因此，他认为可以开发一些程序来帮助客户分析从用户的iPhone和笔记本电脑中收集的海量数据。在2009年前后，塞勒将他的软件免费提供给了脸书的新任运营总监谢丽尔·桑德伯格。2012年的一篇《财富》文章指出，微策略公司的技术对于脸书十分重要，它能让销售人员知道每个产品能带来多少收入。脸书最终成为了微策略公司的一个稳定客户，每年能给它带来几百万美元的收入，而塞勒也借助移动化的东风实现了持续盈利。
虽然生意做得不算特别大，但塞勒的个人生活却堪称奢华。他在迈阿密海滩有一幢别墅，里面有13间卧室和12间浴室。他还有一架价值4700万美元的庞巴迪飞机和两艘游艇。其中一艘游艇名叫“哈尔号”，是为了纪念1736年将他的祖先从荷兰鹿特丹带到费城的那艘船。船上有电子版的莫奈、梵高和毕加索的画作，顶层甲板还有一个巨大的浴缸。他的备用游艇“亚瑟号”也装饰得极为豪华，且拥有波利尼西亚风格的房间，船上还有两台玛格丽特酒机。据2012年的那篇《财富》文章报道，一直未婚的塞勒据传曾与约旦的努尔王后约会过。他还有自己的私人管家。
他还是一个派对达人。2010年他在华盛顿的W酒店给自己过生日，特地组织了一个野生动物主题的派对，还把一条缅甸白蟒蛇挂在脖子上拍照。每年感恩节前，他还会在曼哈顿SoHo举办摇滚节，让宾客们打扮成摇滚明星的样子。
寻找大创意
在接受《财富》采访时，塞勒的前同事们表示，除了华丽的社交生活，塞勒还渴望在科技界拥有广泛的影响力。他很想成为一名著名的思想领袖。用一名离职员工的话说，就是“成为一个被万众仰慕的思想巨人”。
不过事实证明，他是很擅长观察大趋势的。他在2012年出版了一本畅销书《移动化浪潮：移动智能将如何改变一切》。书中预见了移动设备将如何引发从零售到银行的方方面面的革命。
塞勒在微策略公司内部至少打造了两项引人注目的新业务。一位塞勒的前同事曾这样评价他：“他有预见未来的能力。”在2000年代末，他开发了一个监控平台，让家庭和企业可以通过一个网站（alarm.com）监测自家的安全系统。2008年，他将这项业务以2800万美元卖给了私募投资者。现在，Alarm.com已经是一家欣欣向荣的上市公司了，市值达到了35亿美元。在2010年代初期，塞勒为呼叫中心开发了第一批基于云服务的自动语音应答系统，名将其命名为“天使”（Angel）。2013年，Genesys公司以1.1亿美元收购了“天使”。根据Prescient & Strategic Intelligence公司的研究，呼叫中心软件市场目前的规模为240亿美元，预计未来十年将以18%的速度增长。而“天使”技术则帮助Genesys成为了该市场的一个重要参与者。
他很善于培养人才，也很善于经营企业。一位已经离职的经理表示：“他会给每个和他共事过的人留下深刻印象。”据说，塞勒总能一种“疯狂的天才”的形象激励人，让人们觉得如果他的这些疯狂的实验能够成功，那么他们应该也能做到。与他共事过的人有他的MIT校友乔·佩恩，2013年他将自己创办的软件Eloqua以近10亿美元卖给了甲骨文。他的联合创始人桑珠·班萨尔与CEO雷吉·阿加瓦尔共同创办了Cvent公司，它的软件可以帮助用户策划线下线下会议和其他活动。该公司去年12月进行了IPO，目前市值为28亿美元。
不过，据塞勒的前同事称，塞勒是一个喜怒无常、管理上事无巨细的人。有人说他“管理太严了”。塞勒是一个极度自信的人，因此他觉得自己什么事情都能亲历亲为，因此他也不愿意过多赋权给手下的人。
他的前同事表示：“他不允许人们按照自己的方式做事，然而没有这种做事的自由度，人们就无法成长。当然，我认为这还是利大于弊的。想想看，如果你每一步都跟着他投资，先是互联网，再是移动技术和云计算！”
塞勒这种情绪化和阴晴不定的风格也给管理层带来了很大压力，一定程度上阻碍了公司的发展。从2018年起，他已经换了3个营销总监，一个财务总监才干了一年就离职了。塞勒留不住优秀人才，这也解释了他为什么没有把“天使”技术和Alarm.com这样优秀的创意做大做强，而是卖给了其他公司。
微策略公司的股东架构，一定程度上助长了塞勒的控制狂倾向，使他的权力远远超过了他的所有权比例。该公司一共发行了两种股票，A股只有1票的投票权，而B股有10票投票权，塞勒持有大量B股，因此即便他只占有五分之一的股份，却控制了64%的投票权，因此他几乎可以在公司为所欲为。这样无疑是有风险的，塞勒将公司的大量资产拿去炒币，同时耽搁了原本盈利的核心业务，这样一来显然使股东承受了重大风险。对于一家80%的股份由散户投资者持有的公司而言，塞勒的自由裁量权显然是过大了。
比特币的最大推手
在将微策略公司的命运绑在比特币身上的同时，塞勒本人几乎成了全球头号的比特币推手。据报道，去年正是塞勒说服伊隆·马斯克买了15亿美元的比特币，马斯克的背书极大提振了比特币的价格和声誉。（不过特斯拉已经在第二季度出售了大部分所持的比特币，只保留了原始购买量的四分之一左右。）
从去年年底到今年6月份，比特币的币值一下子从将近7万美元暴跌至不到2万美元。这段时间，塞勒几乎每天都要上电视，鼓吹比特币是金融的未来，最近的下跌正是入手的好时机。不过他很少提及比特币的实际用途，比如买房买车买菜等等，也不提它有抗通胀的作用，而是以他标志性的危言耸听的语气，称全世界已经处在经济大灾难的边缘，比特币才是一个稳定的避风港。他在接受CNN采访时说：“比特币是一艘救生艇，它在狂风暴雨的海面上颠簸，为所有需要从沉船上逃生的人提供了希望。”塞勒还在推特上放了一张“激光眼”的照片，以表明他有意使比特币成为一种新的经济赋权工具。（一位批评人士揶揄道：“他把自己当成宙斯了。”）
塞勒认为，比特币的币值几年内就会达到50万美元，人们应该“把要留给孙子的钱换成比特币。”
出人意料的是，虽然近期比特币崩盘了，但微策略公司的市值却不跌反涨。从2020年8月到现在，虽然微策略公司的股价几经大起大落，但截至8月3日，已经达到323美元每股，几乎翻了三番。显然是有看好区块链的交易员将这家公司看作了比特币的化身。
问题是，微策略公司的股市表现与它软弱的基本面是相悖的。它的股价的涨幅远远超过了所持比特币的升值部分。比如6月16日，比特币的售价是20300美元，而微策略公司的股价是161美元，其市值为18亿美元。到8月3日，比特币的价格回弹15%，达到23300美元，相当于微策略公司持有的比特币增值了4亿美元。虽然该公司的基本业务在衰退，但在那周的时间里，它的股价却几乎翻了一番，达到312美元。这相当于它的市值一下子增加了18亿美元，是它持有的比特币增值部分的4倍多。
这种现象说明微策略公司有一种“塞勒效应”，这位CEO能凭借天花乱缀的话术，让大批投资者相信他的看法。业界有6位分析师对微策略公司的股价做了12个月的预测，其中两位持悲观态度，认为其股价会跌至180至250美元区间，两位认为当前300多美元的股价已经到顶了，但还有两位认为它还有巨大的增值空间。比如BTIG研究公司认为，它的股价有望涨到950美元。很多人也认为微策略公司的股价与它的炒币收益不成比例，因此纷纷买空微策略公司。目前该公司大约有一半的股票被做空，这也创下了长期做空的纪录。
有批评人士认为，塞勒的激进转向导致了公司基础的软件业务受损，而他恰恰需要软件业务的现金流来支持买比特币所借的几十亿债务。正在做空微策略公司的Bireme Capital公司分析师瑞安·巴伦廷表示：“比特币的不确定性很高，我想象不来持有大量比特币对它的基础业务有什么好处。如果你是客户的话，你可能也会担心这其中的风险，那么找它合作还不如找微软。”
另一方面，塞勒给微策略公司加的杠杆太重了，如果比特币价格下跌，公司很可能将没有足够现金，来偿还最早在2025年就要到期的巨额债务。
塞勒是从2020年8月开始购买比特币的，到目前为止，他已经借了24亿巨债用来炒币，其中涉及3种债务和1种保证金贷款。他还动用了公司账上的大量现金，包括所有自由现金流，全部用来炒比特币。
2021年2月，他还发行了10亿美元新股，并将收入全部投入到比特币上。当时，微策略公司的股价一度从2020年8月的124美元飙升至770美元。Bireme Capital公司的分析师巴伦廷表示：“在融资方面，塞勒是很聪明的，他在股价最高时卖掉了他的股份。但如果他用这些高价股票来买比特币，效果还会好得多。但他却选择了举借巨额债务来购买币值极不稳定的比特币，届时他的比特币价值很可能远远低于他的债务。”
不管怎样，塞勒已经斥资40亿美元购买了129699个比特币，平均购价为31320美元。但是目前，比特币的价格已跌至23300美元，也就是比他的入手价低了26%，他手中的比特币目前只值30亿美元，也就是缩水了10亿美元。在微策略公司豪赌比特币之前，该公司几乎没有任何债务，因此也没有利息支出。但现在它却欠了债权人和对冲基金24亿美元。它每年还要为这些借款支付4600万美元的利息。
因此，现在的微策略公司面临着四大威胁。首先，它的利息支出几乎耗光了软件业务的自由现金流。如果它的基本业务继续缩水，那微策略公司就没有犯错的空间了，但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。正如巴伦廷所指的那样，如果微策略公司损失了大量业务，除了被迫卖掉比特币，它毫无其他办法支付利息。虽然塞勒发誓称这种情况永远不会发生。
第二，微策略公司苛刻的融资条件也是一个风险隐患。它是以“超长期投资”的名义搞到的借款，还款周期是3到6年。它还发行了5亿美元的优先担保票据，到期时间是2028年。此外它还发行了6.5亿美元的可转换债券，到期时间是2025年。但2028年到期的那笔债券规定，如果到了2025年，微策略公司没有足够现金偿还那笔6.5亿的债务，则这5亿美元的还款期将被提前到2025年，而且要优先偿还。而要还清这两笔债务，该公司至少需要准备10.5亿美元的流动资产。
要知道，目前微策略公司持有的比特币价值仅比它的债务高出7亿美元左右，而且公司几乎没有多余的现金了，因为大家都知道它把所有的钱都花在了炒币上。而由于利息支出大幅增加，它的软件业务也无法产生可观的现金流。当然，到2025年，比特币也不见得会跌到让它还不上债的水平。但如果比特币价值稳定在2万美元以下，届时它的债务就会超过所持比特币的价值，使公司面临资不抵债的风险。这还是建立在软件收入一直能够支付利息支出的前提下，这样塞勒就不必卖币来支付利息了。
第三，如果微策略公司继续维持当前的处境，又会发生什么？如果比特币一直维持在2万多美元的水平，它又能产生足够现金来支付利息，那么最有可能的结果，就是它的股价回归其基本价值。巴伦廷认为：“如果微策略公司继续维持现状，炒币带来的股市溢价就会消退，因为它的核心业务在支付完利息后已经不剩什么钱了。”剩下的只是比特币账户与债务之间的价差，而目前这一数字已经达到7亿美元左右。这就是巴伦廷眼中微策略公司所剩的价值。如果巴伦廷的预测是正确的，那么该公司目前36亿美元的市值还存在80%的水份。如果真按照他的剧本走，一旦塞勒的“忽悠”不灵了，微策略公司的股价就将大幅跳水。
再来说说最后一个风险因素。作为一家原本优秀的软件公司，如果其股价跌破了传统价值，那么它的领导层很可能会遭到一系列违反受信业务的诉讼，如前所述，塞勒本人对此已经提供了相当一部分保险。但股东们如果起诉的话，理由也是很充分的，因为塞勒把股东的钱拿去投资了一种最不稳定、最有争议性的资产，但同时却让一家本可以继续赚取相当利润的企业陷入了危机。
毕竟，塞勒之所以闻名于世，就是因为他对未来科技的预测经常是准确的。虽然他的创业史起起伏伏，但他有时也确实是正确的。但不管怎样，他将自己和比特币绑在了一起，就是将公司的未来押在了一个极不稳定的投机工具上。
至于这部“电梯”会将他带向顶楼还是地下室，我们现在还无法判断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