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新型农民”从本质上是对成功路径多样化、社会流动渠道多元化的探索和尝试。 20年前,四川宜宾人罗强不顾父亲反对,离开农村进城打工,父亲3年未与他联系——因为父亲希望儿子能通过读书进入城市,而不是仅仅在城市打工。20年后,当罗强携妻带女返乡,准备当个“新型农民”时,父亲再次被激怒,坚持要分家断绝关系:“离开农村,做一个城市人,才是成功。” 罗强与父亲在文化认同和价值追求上的差异与分歧,既是两代人代沟的体现,也是传统观念与现代观念的碰撞与交锋。罗强的遭遇生动地说明,“新型农民”返乡创新创业不仅受到基础设施建设滞后的限制,也会在子女教育上面临着困境。更为关键的是,“新型农民”在当下还缺乏足够的社会认同,可能会承受家庭的压力和旁人的非议。 对于农家子弟来说,通过升学、经商等路径跳出农门,不仅是农民到市民身份标签的置换,还是生存生态的根本性改变,实现了人生突破和向上的社会流动。在罗强父亲看来,从城市回归乡村的儿子“人往低处走”;这样逆向的社会流动,不可避免会影响罗强一家的“脸面”。 在物质生活渐次丰盈之后,罗强对情感厚度和精神家园有了更高品质的诉求。在乡愁、亲情、友情的驱动下,罗强试图通过“新型农民”实现与自我的和解、同群体的交流、对社会的融入。只不过,他却面临着“理想很丰满,现实很骨感”的尴尬。 美国人类学家沃尔夫认为,传统农民主要追求维持生计,是身份有别于市民的群体;职业农民则充分进入市场,将农业作为产业,并利用理性选择使利益最大化。“新型农民”不再是一个身份标签,而是一个职业属性;将“新型农民”与传统农民划上等号,认为“新型农民”没有出息、没有前途,这样陈旧的价值观念,显然比时代潮流“慢一拍”。 那些拥有知识和技能的农家子弟返乡创新创业,既需要公共部门提供“制度补血”,也离不开社会认同的支撑。“新型农民”从表面上看是一种倒退,从本质上则是对成功路径多样化、社会流动渠道多元化的探索和尝试。吸引更多的农家子弟回归乡土世界,固然需要乡愁、亲情、友情这样的情感纽带,也离不开农村发展空间的支撑。只有同时满足情感和利益这两种需要,才能让乡村有更多“人生出彩,梦想成真”的舞台。 |